“萬果仙山的一山之主——萬果仙君？！”如果說方才只是如遭雷劈，現在便是妥妥的五雷轟頂。我怔忡地看著他，半晌才喃喃問他：“那之前的清容道長，是你麽？”

他似是有所猶豫，卻還是攏了攏袖子，點了點頭，道：“彼時本仙君正下凡歷劫，的確有一世是清容道長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，一切都在不停地轉著圈圈，圈圈之中，清容道長、萬果仙君、方子然和方子蘇，還有穿著現代服裝的我自己，都在不停地說著什麽，種種聲音混合在一起，我根本聽不清楚他們想表達的到底是什麽。

萬果仙君啊，他原來是萬果仙君。不是他徇私枉法，舍不得放桃夭下凡受罰，這才將我從現代那個世界裏揪了過來，代替桃夭歷劫麽？我以為他是愛桃夭的，即便不愛，也是疼的。可是既然對桃夭有心，在凡間的時候，明知道我不是桃夭，又為何要那樣情真意切地待我？

“我的身體呢？”我慌亂地問他，“你將我的神識剝離了，那我的身體呢？為什麽我現在用的是桃夭的身體，我的呢？”

萬果仙君的眉頭緊緊鎖著，半晌才嗤笑一聲，漠然道：“一千年了，小夭你還是這個樣子。”

“我不是小夭！”我辯駁道。“難道不是你把我抓來待桃夭受罪的麽？你抓我來的，你卻不知道我是誰？”

他定定地看了我半晌，眸中帶著幾分探尋的意味，待那鎖著濃霧的眸色豁然一片清明，我聽到他的聲音：“你是誰？小夭，下凡歷過劫，我本以為你會成長一些。不想你竟和以前一模一樣，為了逃避責任，逃避懲罰，什麽理由與借口都說得出口。”

“我說了不是桃夭！”我幾乎要發瘋了。為什麽會這樣，為什麽所有人都以為我是桃夭？“不是你為了讓桃夭少受苦，抓了我過來幫她歷劫的麽？”

萬果仙山微微瞇著眼，雲淡風輕道：“本仙君向來賞罰分明，從不徇私舞弊。即便本仙君偏袒誰，心疼誰，本仙君自會自己幫他受了，斷不會如此自私地牽連無辜之人進來。”他頓了一下，微微彎著唇角，道：“你生在這萬果仙山，長在這萬果仙山，萬果仙山的一草一木都知道，如今因為偷吃了心魔果要受罰，你便說你不是萬果仙山的人，你不覺得太可笑了麽？”

“我本來就不是萬果仙山的人……”我下意識辯駁道，“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，我不是這麽大人物，對社會沒有做出什麽大的貢獻，但我至少也算安分守己，從來不曾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。我明明在好好地過我的日子，為什麽突然之間就變成了人參？好不容易經歷了十世，以為終於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，回去看我媽媽了，可最後來的卻是萬果仙山，所有人都以為我是桃夭，為什麽所有人都以為我是桃夭……”

腦袋中靈光一閃，我的話便在這時戛然而止。“穿……穿越？對，一定是穿越。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，讓我穿越到了桃夭的身上。”

我一時情難自禁，抓著他的袖子匆匆向他解釋。他卻自始至終都擰著眉頭看著我，問：“穿越？”

“你是神仙，一定比那些凡人懂的多。”我心裏微微一松，臉上也帶了笑，認認真真地與他解釋道，“我的意思是，我雖然有桃夭的身體，但靈魂卻不是桃夭的。也許是天有異象，也許是發生了什麽意外，又或者什麽也沒有發生。總之因為某種因緣巧合，我的靈魂和桃夭互換了，所以現在站在你面前的，盡管是桃夭的身體桃夭的容貌，但靈魂卻是另一個人，是我齊歡！”

萬果仙君沈默半晌，方才看著我開口道：“此番說辭倒也有趣。只是桃夭，你為何沒有想過，你口中的齊歡，其實也不過是你歷的一個劫呢？”

“歷的一個劫？”我重覆出聲，恍然笑道，“怎麽可能呢？我明明就是齊歡，明明就是齊歡啊，齊歡的一切我記得清清楚楚，可桃夭的一切我卻是一無所知。你歷了劫之後，會把前塵往事一一忘掉，只對你歷劫時的事情有印象麽？”

“忘掉前塵往事的辦法有很多。”萬果仙君道，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，大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風範。

“那麽，記起前塵往事的辦法想必也有很多。”以彼之矛，攻彼之盾，我齊歡還是會一點的。

萬果仙君涼涼地看了我一眼，道：“既然忘了，自然有忘了的道理。強行記起，與逆天改命又有什麽分別？”

“如果我就是想強行記起呢？”我固執道。我知道我根本沒辦法記起來，我如何能記起根本不屬於我的記憶呢？我只是想證明我的身份而已。不管萬果仙君是不是在說謊，又是為何要說謊，我都不在乎，我只想證明我的身份。就算是有了桃夭的身體，能夠在鳥語花香的仙山快活一輩子，我媽卻沒有那麽長的歲月可等，我必須回去告訴她，她的女兒還活著，在那個世界，她永遠都有女兒的陪伴。

她不該那樣孤單，我絕不允許她那樣孤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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